“……你，回来了。”
姜汾抓住了他的手，放在自己的面前蹭了蹭，轻轻的笑笑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她不停的给他输送着灵气。
但灵气这东西，没有灵根的人是无法保存的，只能在武帝的身边短暂的停留，支撑不了太多时间。
因此输了一些进去，姜汾就收了手。
但在众人看来，却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抓住了皇上的手。
也不知道这位女子做了什么，皇上的脸颊竟然都红润了许多！
众人窃窃私语。
太监们连连以身伏地，拜见神迹。
即便这些人的声音都很小，可修炼过后听力敏锐许多的姜汾仍然把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，像是有好几十只蚊子在耳边飞一样。
“咳咳！”武帝拍了拍她的手，转过头去，声音依旧威严。
“都下去。”
“儿臣谨遵父皇旨意……父皇注意身子。”
大皇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，给了姜汾一个拜托的眼神，带着太监们率先退了下去。
姜眉撇了撇嘴，哼了一声，不愿离开。
还是狐媚转了转眼珠子，拖着这人的手转头就走。
场上只留下了姜汾和武帝。
刚才有那么多人的时候，武帝还不觉得有什么，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，他却难得的感到涩然。
自己这副样子……太不体面了些。
“你坐。”
他咳了两声，“身子不好，见笑了。”
姜汾没露出什么怜悯的表情，只是拿起了桌子上混了丹药的汤，一会儿喂上一勺。
声音低低的，带着一些歉疚。
“抱歉，没能及时回来看你。”
“不怪你…咳咳咳咳，我知道咳咳咳咳……”他缓了好久，担心咳的太厉害吓着这孩子，连忙用帕子捂住了嘴。
感觉到喉咙一片腥热，金黄色的帕子上已经染上了红色的血液。
武帝面不改色的攥紧帕子，抬头笑了笑，眼神依旧宽容。
“我知道，仙界的事情很多，你要走的远一些，跑的快一些，才不会被人追上来，很辛苦吧。”
姜汾一顿。
敛下眼眸。
她以为……武帝会怪她。
“多亏了有你，仙人每过三年就会来一次，已经从咱们这儿选走十几位小仙人了，那些孩子有福气……咳咳，有仙人们的照顾，王朝发展的很好，你给我写的信，我也收到了，十年前……还好没事。”
将近十年没有收到信件，他的内心不是不着急的。
幸好见到真人了。
还好没事。
姜汾只觉得心中一酸，握住他的手。
她想说些什么，但又觉得毫无意义。
她仔细探查过武帝的身体，没什么大病，只不过是时候到了而已……
将近70岁了。
在这个人均年龄三四十岁的朝代，已经能够算得上是高寿。
生命就是如此残酷。
每个人都有他的花季。
她手上的丹药，能够把只剩一口气的修仙者救活过来。
但她却救不了一个本该死的人。
姜汾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，难过极了。
“您有什么愿望吗？”
武帝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，拍拍她的手。
他的语气向往。
“本来想见见你的娘亲，但是我这样子……还是算了吧……我能看看修仙界吗？”
那个他一直想去，但却一直没有资格踏足的地方。
这就是，仙界吗？
姜汾不停的眨着眼睛，眼泪才能勉强不掉下来。
她看着面前的人，只觉心中酸涩极了。
虽然一直说，把武帝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，但其实认真说来，她一直没有尽过作为儿女的责任。
在他由年轻力盛转向老迈的这些年里，自己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。
他是怎么在这一日一日漫长的等待中度过的呢？
“我…”
她想说些什么，但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，声音哽咽着，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，难受的紧。
武帝艰难的伸出手，想要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。
他已经很累了，一个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被他做的无比困难。
原本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，此时却干枯起皮，皮肉松弛，满是老态。
姜汾连忙低下头，把脸凑到他的面前。
叭嗒！
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，落在金黄色的被子上，从而消失不见。
“傻孩子。”
一声叹息声传来，武帝的声音中带着心疼，拍拍她的脑袋，眼神仍然那么宽容仁慈。
“哭什么，人固有一死，做神仙的，不是更应该看开吗？”
“可是我还没有成仙。”姜汾的声音中带着一些可怜巴巴的尾音，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了。
“我去为你找延年益寿的药，有一种草药，吃了可以延长寿命，我去为你找……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
武帝叹息一声，脸上却带着笑容。
“你知道的，我早在一个月前就该死了。”
如今，这般已经是与天斗的效果。
“更何况，那草药能让我延长多少寿命呢？”
姜汾一愣。
她又想哭了。
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容易的哭，但就在今天，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全面崩盘。